她说：“我之前从未见过颤抖着无声抽泣的爸爸，我遗传我爸，眼皮子软，我和我妈之间的坚强程度大概隔了一万个我爸。”

　　她是我在大学社团里认识的师妹，一个坚柔的女孩。九月份在微博上看到她妈妈前段时间突然晕倒紧急入院需要做头部手术的消息，她写给妈妈的话如下：“妈，我今天又去看你了，我喊喊你，捏捏你的手挠挠你的脚心，可你怎么还没有反应，我看到你的被子在颤抖，却发现是我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她的恐惧、愧疚、无奈直白白地落在我心里，但我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

　　前几天在西藏接到她的电话，告诉我她妈妈终于醒了，真为她感到高兴。她说出事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上了救护车、如何到的抢救室，只记得慌乱中是爸爸指挥着她打急救电话跑上跑下喊邻居帮忙。“不知道这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们家就像在医院办了月卡，我爸刚出院我妈就突然晕倒了。我好怀念三四月的日子，相比现在，那时候的焦虑根本算不上什么。”她边说边抽泣，“幸亏那时你没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又得多哭几次。”

　　我说：“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在西藏，在藏族神圣的雪山下，祈祷伯母赶紧好起来，你看，你背后有这么多人给你和你母亲力量呢，所以，别怕！”

　　在电话那头，我听到她笑得破涕了，“你不知道，我每天都要跟我妈打视频电话，她一开始都不认识我，我说，‘是我呀，妈妈，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说完她妈妈笑了，笑容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般纯真，妈妈还经常对她撒娇。那时候她才知道妈妈原来这么缺爱，以前有多坚强，现在就有多可爱，她边说边笑，好似沉浸在那种幸福的对话，再也不愿回忆前段痛苦的经历，我默默倾听。

　　挂电话后，我给她发了几张图片，是我在西藏拍的，写道：第一张图是雪山脚下，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小木屋；第二张图是西藏的“牦牛交警”，因为这儿的牛和马就在大道正中央“压马路”，第三张是我在山洞干活儿的照片，双手漆黑弥漫着机油的味道。我想说，美好与苦难并存，都挺有意思，加油！

　　深秋，树叶哗啦啦落，踩在脚下，清脆的声音让人舒心，人类却也像树叶般脆弱，与生命比起来，好像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心想：反正再撕去一页日历，苦难的2020就过去了，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才对得起生命。

(作者系国科大记者团成员)